我的浮漂泡泡

那是一個發生在日復一日的晚分中,點環浮漂的奇幻泡泡,至今想來,還以為,自己一不小心,又陷入了童時的小小夢境。

望著灰沉的晚霞,台北的天空,仍是如此昏暗,伴隨一旁的機械聲,今天的行人們,顯得格外沉靜。踏進,踏出,這白晢的大樓,我仍過著一如往常的日子,好似一顆被遺落在無垠沙漠裡的小小沙粒,循著世界紛擾的風,飄逸無息…
「嘿!運動會開始報名了耶!」他唐突地對走著路的我說。
「嗯!所以呢?」
「衝一發啊!大學最後一次運動會耶~」他說。
聽完,我想了一會,便沉著地向他道來:「呃…不太對吧~你應該還有一次!」
我開始歡聲大笑,但此時身旁的峻瑋,擺出一副氣沉沉的臭臉,不說話了。這麼想來,其實這故事,還真有個奇趣的開頭呢!
「好啦!不然,來拚個校運男子400接啊!」我說。
「怕你不敢啦!」在氣頭上的他,不悅地大聲應和。
就這樣,打從此刻起,我們兩人小小的400接力雙人團便如此組成了。

回到寢室,我們認真思索著,究竟,班上有誰跑得快,又十分樂意與我們一同參與運動會?再怎麼說,畢竟400公尺接力,是一個顧名思義需要4個人才能共同完成的活動,就算峻瑋跑得再快,也不能一個抵兩個,又或就算我們只是想要一起把握這最終的校運回憶,仍是得湊齊另外兩人。
「啊!對吼~找陳璽安啦!」我說。
「哦!璽安哥,系上田徑之神耶!」不自覺地,他竟如此屁話了起來。
過一會兒後,在還沒有經過「璽安哥」同意的情況下,我們逕自決定組成了男子400公尺接力的拓勘三人小組。

在璽安加入後,我們很快地邁入了下個階段,那是一段漫漫苦訓的航程……每天每天,我們集訓著,不論颳風、下雨、打雷或期中考,我們認真地拉筋,認真地作著核心訓練,認真地在成功高中的操場上跨出屬於我們的那一步。一步接著一步,興奮的心情,便越顯高昂;歡喜的情緒,更是浮於形中。我們的不甘心、不服輸,一點一滴地被收納在耗盡心力的身軀裡;每當越是費力地抬起那已軟癱的下肢,就越是堅持,越是希望能在這浩大的盛世中,摘下屬於我們的那份光彩。

然而,隨著運動會的逼近,我們仍遲遲無法確定那對我們來說最關鍵的第四人,伴之而來忐忑的心情,對於奮力訓練的我們來說,成了心上沉重無形的負擔。可幸,俗話說的好「車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」就在某天歡笑兼佳的時刻,我們順口問了大二的學弟們「咦,你們班,有誰跑得很快嗎?」,不假思索的他們,異口同聲地回答「Gary啊!他,超,快!」
正所謂「蘭花盛開之時,可謂君子惜視之刻」。是他,「Gary─高振洋」,我們男子400公尺接力的關鍵第四棒!

隨著時光悄然逝去,匆匆地,我們來到了運動會前夕,看著歷年400接力的秒數紀錄,我們顫抖,畏懼;但過程中,我們不曾放棄,而面目上堅毅的神情,燃燒著信念的意義─「挑戰,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『沒有勇氣正視它』!」儘管追尋的目標再高再遠,儘管這樣的夢想再是龐大,我們仍秉持心中堅定的信念,作盡一切努力,等待機會來臨。

那是一個日復一日的晚分,點環浮漂的奇幻泡泡,一個個浮上空中,破了。

泡泡爆裂的巨響,好比那天晚間的槍聲,震耳欲聾,我們不假思索地向前,跑著,跑著,用盡所有心力,用盡日日累積起的一切能量,我們,跑著!
賽中交錯於身旁的光點與嘈雜聲,早已被心無旁鶩卻又緊張不堪的我們拋於腦後,眼中注視的,只有前方,那是…我們100公尺後的下一棒。
一棒,二棒,三棒…..比賽在短暫的40秒內,已經進入尾聲,長久下來積累於心中的百感交集,瞬間被這樣的氛圍引入了高潮!
最後一步,最後一步,最後一步!跨過了!!我們跨過了!!!!!
瞬間,防護站歡聲鼓動的氛圍,在不言中,道盡了一切感動,是我們,是我們,是我們橫越了那遙不可及的終點線,是我們在這場比賽中,拿下了第一名!

雖然我們都知道,前面一組,還有個校隊的第一名,但即便只是拿下這組的分組冠軍,已讓我們感到雀躍不已,長久以來的練習,在這飄渺的50秒內,已是溫馨的回饋。
等了許久,天色早已暗沉下來,終於,大會挪動了麥克風,準備宣布「第一天最後一項賽事排名,男子400公尺接力。」此刻,我們每個人不安地等著,心驚膽跳地期待著….心中小小的渴求,僅盼大會宣布的是─「第二名,物理治療學系!」

很快地,麥克風發出聲音了….

「大會報告,大會報告……
男子,四乘一百公尺接力,第一名─『物理治療學系』!」

瞬間,世界彷彿頓入寂靜,周遭的氛圍,霎那間降至不動分毫的冰點,我愣了,眼前的璽安,愣了,我們呆滯地對望,這相視的零點幾秒,竟如三秋之長,終於,我們,陷入瘋狂!

奮力地敲打著地板,我們不在乎周遭的世界,這時的台大,只聽得見我們四人的嘶吼。我們發了瘋似的在操場上跑來跑去,不停吶喊,不停揮舞著不受控制的身軀,只為……從來不敢想像的這一刻。

我們,辦到了,真的辦到了。
那是,男子400公尺接力的總冠軍!

「浮漂的泡泡啊!你是我兒時的回憶,你是我童時的夢想,但……
你也是─世人心中,不該被束縛的浮漂泡泡!」